九婊

架空.
不甜自杀.
51呆板化学老师，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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镁条在空气中点燃有耀眼的白光。
铜片放入硝酸银溶液里，蓝色液体消失变透明。
氢气还原氧化铜，就能看见试管内壁攀附了许多水珠。
 
“那我加上你，会有什么化学反应呢？”
 
日上都不止三竿了。
楼下幼儿园的小娃娃都已经被老师哄着睡午觉了。
隔壁邻居的那对老夫妻已经为午饭的那盘菜多放了多少盐吵半天了。
可堂本刚还蒙着被子呼呼大睡。

他好像做着什么梦，双眼眯着笑成了月牙。
梦里是一个月前，堂本刚敲开堂本光一车窗的着急模样。
“你帮帮我行吗？后头有人追我！”
光一的表情在梦里看不清，只能看见自己被追着跑之后满脸通红的样子，堂本刚甚至在梦里都闻到了自己的一身臭汗。

应该是被这一身臭汗味刺激到了味觉神经，他终于在中午12点前醒了。
醒来之后，查看手机，没有信息也没有电话。
堂本刚有些小生气，还参杂了一点失望，这些不好的情绪，最后又被睡到中午的满足感统统赶跑了。

“我还真是容易满足的人呐！”
从被窝里出来，打开窗户，趴着看一会儿晴朗的天，又扯着嗓子跟楼下卖炸肉饼的老板问了声早上好。
“早上好什么呀？都大中午了！”
老板手里举着刚出炉的两个肉饼，又朝堂本刚喊着：
“你家那位一早就给你买了，现在估计都凉的没肉味儿了。”

堂本刚一听到这里，本来清醒度只有1分的脑子，突然像灌进了一桶零下五度的冰水，直到看见两个炸肉饼放在桌上的瞬间，他甚至都能看到他头顶那个原本1分的数值，一下就窜到了100分。

堂本刚一手抓起肉饼，咬了一大口，完全没有到感觉肉汁已经冻成油腻腻的硬块。
“你给我买炸肉饼了呀！”
边吃边给光一发着信息。

一分钟过去了。
“应该下课了吧？”
五分钟过去了。
“在吃饭吗？”
半小时过去了。
“不会睡午觉呢吧？”
两小时过去了。
“堂本光一！你都要上课了！”

从咬下第一口肉饼，到两个全部下肚，堂本刚用量杯模样的杯子喝了两杯牛奶了，又拿着手机从沙发躺到卧室，最后半瘫在阳台的藤椅上。
堂本光一都没有给他回信息。

“堂本光一！”


跟堂本刚同住的那个人，叫堂本光一。
是某个高中的化学老师，上课时候带着厚厚的眼镜，量杯试管左右手交换着讲解，粉笔灰有时候会钻进他柚子里，有时会蹭到脸上，但即使这样，他也还是一副干干净净的模样。刘海绝不压着睫毛，衬衫袖口的扣子也一定扣着，皮鞋永远亮到能反光。

“你有洁癖啊？”
堂本刚第一次进他家门，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当然在跟着他进门前，还发生了点别的事儿。

堂本光一从学校出来，刚上了车，车窗就被人敲响，车外那人敲窗户的手速不知道是通过什么锻炼出来的，光一甚至都能感觉到整辆车在摇晃。
但他最后还是摇下了车窗，然后听见那人说：
“你帮帮我行吗？后头有人追我！”
那人边说着，就要拉开车门钻进来。

“喂，你做什么？”
堂本光一下意识的伸手去把车门拉紧，目瞪口呆的看着车外的堂本刚。
“帅哥你帮帮我，你看他们马上追过来了！”
堂本光一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有一群人急赤白脸的跑过来。
再看看那个拉车门的人，应该已经跑了很久，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流进深领的短袖里，一双好看的眼睛里透露给人的，是焦躁和更多的恳求。

“真的，我求求你了。”

堂本光一这一辈子可能都无法摆脱老师的职业习惯。
比如呆板无趣，比如仅仅有条，还比如，他得做个乐于助人的老好人。

“谢谢谢谢！但帅哥你快开车！”
堂本光一闻到了他身上的汗臭味，皱着眉头踩了油门。
堂本刚趴在座椅上朝后看，看见那些人已经被甩的远远的，才放松了下来，他甚至摇下窗户，朝后面大喊了一句“拜拜”。

呱噪，一股汗味儿，但长的挺好看。
这是光一对堂本刚的第一印象。

“帅哥！我可不是惹事的人，是那些人半路找茬的，我顶多回了一嘴。”
堂本刚放松下来后，跟堂本光一聊了起来。
说聊起来，也只有他一个人在说。

堂本刚看见他不小心翻开的驾驶证，突然从座椅上蹭起来，要不是有车顶拦着，他可能都能蹦到三尺高。

“你也姓堂本吗？我也是诶！”
“这是缘分吧？我们去为缘分干一杯吧？我请客！”
“你倒是理我一下啊？”

“在哪儿下车？”
堂本光一对隔壁每隔半分钟就来一次的大呼小叫已经自动产生了屏障。
前一句只听见他对着窗外大喊拜拜，后面的那些全都和过耳的风一样，呼啸一阵跑没影了。

“我……我能蹭你一顿饭吗？”
这是窜进堂本光一耳朵里，他的第二句话。

有些事儿既然发生了，你就得欣然接受。你弄不清其中的因果关系，它就随着命运的轨道有节奏的往前推进了，你跟不上它的步伐或者等它发生之后才来问“为什么”，那只是你没摸准它的节奏而已。

所以，没摸准节奏的就是堂本光一。
他没弄明白，为什么自己让堂本刚进了家门了。
看着他已经开始吃第三碗饭，边吃还边晃着椅子，嘴里依旧叨叨叨的在说什么。
堂本光一听不清，也不愿意听。
他拿着笔在客厅的那块白板上写着化学公式，写完一段又拿起书翻了一会儿，对身后堂本刚的絮絮叨叨毫不理睬。

“光一啊。”
堂本刚还算机灵，吃完饭还帮忙收拾了碗筷。
接着他就在客厅里来回转悠，看到墙上摆放的雕像，伸手摸摸它的鼻子，看到桌上的假花，也要伸手碰碰，看到摆放的那些量杯，才惊呼起来，喊了堂本光一的名字。
“光一啊，你还在家里做实验呢？”

堂本光一正背对着他，这时候突然听见他喊了自己的名字。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喊过自己了。
每天身边充斥的都是“堂本老师”，每个人都懂得规矩，光一觉得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是规划好的，脚步踏下去每一寸力度每一分角度，都好像是前一天自己在白板上计算好的公式答案。
自己就活在这些公式里，架着厚厚的眼镜，看不清公式以外的生活。
直到堂本刚闯了进来，一声“光一”，突然将他唤醒了。

“问你话呢？”
堂本刚站在他身后，拿着两个量杯轻轻敲了敲。
“那是喝水的杯子。”
“哇喔，你真酷！”

“你家挺大的。”
堂本刚才放下杯子又探头探脑的左右看。
“有两个房间呢？就你一个人住吗？”
“嗯。”
不知道为什么，光一对身后那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子竟讨厌不起来，自己虽然背对着他在白板写着公式，但脑子里的思绪却千奇百怪的像窜了线的电路，来回不停亮着灯。

见光一不怎么理睬自己，堂本刚也讨了个没趣。安静的闭嘴，盯着客厅鱼缸里的小鱼儿蹿来蹿去。

堂本光一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身后的人：
“你不用回家吗？”
“我……”
堂本刚的情绪突然有些低落，本想厚着脸皮继续赖着，可他从光一的话里，听不出任何一点想要友好交朋友的意思。
但其实，堂本光一可没有想太多，问话的意思，也只是单纯的觉得时间不早了，自己要休息了。
“那我，走了啊，今天谢谢你了。”
虽然这么说着，他却还站在鱼缸边，扒着鱼缸厚厚的玻璃，等着光一是否会在挽留自己一会儿呢？

“嗯。”
只有这简单的从鼻腔里发出的，不带任何情感的回话。
甚至脸上连表情都没有。

“那我走了。”
说着坐在玄关慢吞吞的穿鞋，边穿还边回头看。
堂本光一早就已经背过身，继续他写着枯燥的化学公式了。
“我走了啊！下次请你吃饭！”
“再见。”

堂本刚走了以后，光一停下手中的笔，他在窗户边站了一会儿，看见他走出了这栋楼，拐了弯不见了。

“堂本刚。”
光一在白板上写下他的名字。

睡前堂本光一把第二天需要回收的垃圾分类了一会儿，提着几袋出了门。
现在是春夏交替的季节，到了夜里还是有些冷，光一刚下楼就感觉到还下了点儿雨。
回收垃圾的地方在小区门口，他在楼梯口打了个哆嗦，朝雨里跑了过去。

直到他看见靠在小区长亭里的堂本刚，他睡着了。
他在雨里停下了脚步，也忘了自己手里提着的垃圾，就这么站着，看着他。

“你怎么睡在这儿？”
“我……我没地方去了呀。”
并没有楚楚可怜的流几滴泪，堂本刚是笑着讲出这句话的，笑起来睫毛一颤一颤的，特别好看。
也特别让人心疼。

“等我找到住的地方，一定搬走！”
堂本刚站在光一家里，抱着他丢给自己的睡衣，这么说道。
“不急，没事儿。”

此刻堂本刚身边都是巨大的冰块，而这五个字，却像一剂温暖的泉水，冒着热气的在周边盘旋。
堂本刚三天前因为跟同住的室友闹嘴，情绪激动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客厅的电视。
于是房东把他赶了出来，他在网吧呆了三天，这三天来回算着自己的积蓄，琢磨着应该还能租个小房间。
可就连这点琢磨，也被上午碰见的那群人打碎了。
那群人拿走了堂本刚身上所有的钱。

最冷的时候，堂本光一丢给了他一件棉袄。

于是这件“棉袄”，一穿就是一个月。

每天，堂本刚起的比光一早。
热好牛奶，煎好蛋。偶尔跑到楼下买炸肉饼。
炸肉饼光一不爱吃，他就只买过一次。

“光一，明天想吃什么？”
“都行。”
“光一，你那件西装帮你送去洗了。”
“好。”
“光一，家里的卫生纸没了，我今天去买了。”
“好。”

一个月以来，堂本光一去上课，堂本刚就出门打临时工。
每天结账时拿了几张票子，就去帮家里买菜或者添置生活物品。
那里已经是家了。
堂本刚提着一袋鸡肉走在回家的路上，这么想着。

“今天不回去了，你自己吃。”
光一打来电话的时候，堂本刚正围着围裙煎着鸡胸肉。
一些热油溅到了手背上，他惊呼了一声，手却没挪开。
“你去干嘛呢？”
其实也就是随口一问，但参杂了多少自己的小心思，又有谁知道呢。
“相亲。”

两个字，堵住了自己所有的心思。
挂了电话，锅里的那块没人理睬的鸡胸肉，已经焦黑了。
堂本刚就这么站着，突然不知所措，他甚至都已经想到光一牵着女朋友回家时候的样子，敲开房间门，对他说：“你房子该找到了吧，再住着不方便了。”

“他会赶我走吗？”
“可我要去哪儿呢？”

想着想着堂本刚竟然对着那个煎焦的鸡胸肉慌张的哭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争先恐后的跑出来。

即使这样，他还是把鸡肉和锅都处理干净了以后，才回到房间。
他觉得自己得收拾收拾东西了。

这件睡衣是光一的，给他洗洗还回去吧。
搬来以后，自己买的衣服没有几件，收来收去，一个小包就装的完。
可堂本刚觉得自己房间挺不干净的，光一不喜欢不干净。
于是他趴在地上，用布一块一块砖的擦。

擦了一会儿，又坐在地上哭起来。
他觉得自己委屈极了，自己已经很小心的隐藏心思了。
“还不如被发现的好！”

“你坐地上说什么？”
堂本光一这时出现在他房间门口，看见那个人背对着门坐在地上自言自语着。
“我收拾东西呢。”
堂本刚听见声音楞了楞，这么说道。
“你找到房子住了？”
“快了吧。”
声音带着隐忍过的尽量轻松，可却被光一捕捉到了。
“我没赶你走。”
“我知道的。”
坐着的那个人转过身来，光一穿着堂本刚昨天从干洗店里拿回来的西装，身上一丝皱褶都没有，堂本刚的眼里糊了一层水雾，他看不清光一此刻的表情，是皱着眉的，有些着急的表情。
“可是以后如果你有女朋友了，我总不方便吧。”

印象里的堂本刚，总是笑嘻嘻的围绕在自己身边，说着自己今天做了什么，买了什么东西，然后蹲在旁边看他在白板上写公式，一边繁琐的问着：“这是什么呀？”一边在他空着的白板上画画。
画里是他们两个人，并肩站着。

“别走了。”
光一走上前，把他抱进怀里。
眼泪止不住了，光一的呼吸就在耳边，怀里甚至还带着车里的香水味，他的臂膀有着锻炼过的完美弧度，不怎么爱说话的他，声音一直都很温柔。
温柔的挽留着。

“我不想让你走，我喜欢你。”

这几乎是光一讲过的，最长最带着温度的一句话。

堂本光一自己也弄不清怎么就喜欢上他了呢？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自己每天都在期待回家听他的唠叨，看他在厨房洗碗时哼着歌的背影，光一就着那个旋律去找那首歌，然后一听就是一整夜。

“光一，明天想吃什么？”
“都行，只要是你做的。”
“光一，你那件西装帮你送去洗了。”
“好，以后衣服我来洗。”
“光一，家里的卫生纸没了，我今天去买了。”
“好，下次一起去买，你挑你喜欢的零食吧。”

还有一直没说出口的：
“原来我喜欢你。”

这场相遇几乎是一场奇迹，姓堂本的两个人，每天都在用量杯衡量彼此的距离，用酒精灯上渺小的火光加快前进的步伐，最后从滴管里取一点点甜，酿成了蜜。

“这就好像，我把镁条放在空气里燃烧……”
“我知道，会有耀眼的白光，就跟你一样。”

“那我加上你，会有什么化学反应呢？”
堂本刚坐在白板前的地板上，扯了扯光一的睡裤裤腿，笑眯眯的问着。

“会这样。”
光一把堂本刚抱了起来，然后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