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
不甜自杀.
病友设定.
文长三篇.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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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梧桐树和外面街道上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坐在铺满阳光的长椅上,抬眼只能看见高墙外的一片天,灰色的,或者白色的,很少能看见蓝色的。
如果稍微坐直些,就能看见高墙外还有一座小山头,不知道距离自己多少公里开外的如同黑色影子一般的山头。
看来这里也没什么好景色。
堂本刚此刻拿着画笔,旁边是已经处理好的调色盘,它们在这高墙的阳光下努力做出最与众不同的样子。
半小时之后,他画好了在这里的画下的第四棵树。
画纸还未彻底吃透颜料,半干着在四四方方的空间里耀武扬威。上面飘着一片梧桐落叶,抬起头再看,那画纸上的落叶原型,早就隐藏进梧桐树下的落叶堆里。
“我去你留,两个秋。”
堂本刚收起画笔独自言语着,像跟谁对话,也像自言自语着背了两行俳句。
这时候电话响起了,是助手玲子打来的。
先是机械的转告了几句关于三个月后举办画展的事。
电话里玲子好像在做些什么决定,她已经犹犹豫豫的准备为新话题开第三次口了。
“那个……堂本先生,你现在在医院里还好吧?”
“托你的福了,我现在跟那些精神病患者关在一起了。”
堂本刚边说边拿起还留着剩余颜料的调色板,却一不小心弄了一手蓝。
是那种他在这儿从没见过的蓝色。
“再说了,我只是梦游而已,把我关在这儿能激发创作灵感吗?”
将画具收入包中,堂本刚卷好画纸,准备回病房。
这里是从病房楼后院再沿着一条小路走五分钟才能走到的地方。
只有一把长椅,直面着的就是这座医院高高的围墙。
难得有阳光的时候,这里的长椅就是被恩赐最多的地方。
可即使阳光再足,抬头看看天,也还是苍白的。
住的病房在3楼。
堂本刚背着画具包没有坐电梯,转身爬上楼梯。
路过一个患有精神分裂症的病人,他曾经对堂本刚说:“你知道吗?我脑子里有个闹钟。”
2楼的阶梯上坐着一个偷偷抽烟的20岁小姑娘,她的抑郁症让她自杀了三次,可是却都被救了回来。
拐进3楼,这层的病人大多都能礼貌的互相打招呼,这里没有脑袋装闹钟的人,也没有死了三次还没完成心愿的姑娘。
这里的人大多患有失眠,或者轻微的抑郁,再或者听说走廊那头的房间里,也刚刚收进了一位梦游的病人。
而堂本刚的隔壁床,应该是这层最严重的病人了。
堂本光一在堂本刚回病房之前,已经第十五次把系好的窗帘结解开又重新绑上。
他弄不明白,为什么好不容易才有了阳光,但屋子里却还透露着一股长年失修的阴暗味道。
一定是窗帘没有完全拉开。
“别折腾了,这栋楼照不到阳光的。”
堂本刚一回来就发现另一位堂本病友正在窗帘前折磨着那根拉绳。
“喏,送你。”
在床边坐下来,他顺手就把刚刚画好的树递了过去。
“这是第几棵树了?”
“第四棵吧?”
“是吗?”
堂本光一终于又找到可以重新再确认过一遍的事了,他把堂本刚送给自己的画摆在床上。
逐个点了一遍名:“1,2,3,4。”
然后堂本刚见他又盯着那些树看了一会儿,正准备收起来时,却又把每幅画都又重新摊开。
“1,2,3,4……”
堂本光一比堂本刚早入院一个星期。
“我有强迫症。”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堂本刚说的话。
那时候,堂本刚正背对着他蹲在地上往矮柜里塞画纸。
“诶?”
堂本刚转过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光一伸手指了指他那些散在地上的还没来得及整理的画纸,这么说道。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患上强迫症,是我高中时候。”
堂本光一边说边把水杯里的水倒了又重新接了热水。
“我一到下课就去洗手,一洗就是10分钟。”
“我总觉得手里藏着粉笔灰。”
“你看我的手。”他说着放下水杯,举起自己的双手给他看。
“和手腕的颜色是不是不一样了。”
那双手因为被各种强性清洁剂洗过无数次,全变成了蜡黄色,手掌心的纹路都已经模糊不清。
光一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说道:“摸上去挺扎手的。”
“你呢?你为什么进来了?”
堂本刚越琢磨着这句话越别扭,自己就好像犯了什么事儿被逮到以后,铁门一锁关了进去。
但他转念一想,这跟关在铁门里,也好像没什么本质区别。
都是刑满释放罢了。
“我啊,我助手说我半夜拿着把剪刀剪自己的画呢。”
堂本刚经常睡在画室里,架了把躺椅盖着摊子握着画笔就睡了。
那晚助手玲子半夜跟同伴多喝了点酒,准备回家的时候,却发现下雨了,看看时间已经半夜一点,于是只能转身拐进了画室。
本想着凑合过一夜,结果推开门,却看见背对着自己的堂本刚正在黑暗中举起一把剪刀,刺向他刚刚画好的那副画。
刀锋锐利的光影在不小心透露进来的月光下,反射出惨白的光。
“堂本先生?”
一刀又一刀落下,画上的那座桥已经摧毁了。
“堂……堂本先生?”
一整片的画纸被撕碎,一些细碎还缠着剪刀的刀刃不放。
“堂本先生!”
“你知道自己有梦游的症状吗?”
“大概猜到了,不然我那些画没法儿解释。”
一纸通知,堂本刚就被自己的助手塞到了神经病医院里。
“你说我惨不惨?”
堂本刚接过护士分配过来的白色丸药,低头数了数,然后抬头朝护士问道:
“我怎么又多了一小片药啊?”
“医生说给你加0.3毫克的安定。”
护士推着车走了,留下一个笔直的背影,让堂本刚端着他的小药盒一点儿反抗能力都没有。
“诶你说,吃安定而已,为什么我还要来这儿?”
“医院得观察你睡着时候还能去哪儿找刀。”
堂本光一坐在病房的阳台上翻看一本书,偶尔搭理搭理病房里的那个人。
“你看什么书呢?”
堂本刚端着他的保温杯走出来,低头看了看书名,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
光一直接把书合上,给他递了过去。
“我是强迫症,医生说我洁癖还挺轻的,哦,除了我这双手。”
书名是《走出强迫的泥潭》。
堂本刚随手翻了两页,内容枯燥乏味,书上做了一些笔记,一些句子下画了笔直的横线。
“拿着尺子画的?”
“手画的。”
他拿着书的手都小心翼翼了起来,甚至觉得自己刚刚翻页时一定不小心弄皱了某页的页脚。
入夜。
隔壁床的堂本光一早睡下了。
堂本刚床头放着今日量的小药盒,多加了0.3毫克的安定。
这个病房本是三人床,在堂本刚来之前,靠窗的那个床位住着一个16岁的女孩,光一跟他说:
“本来送进来治抑郁的,结果治着治着变兴奋了,后来越来越严重,就送到二楼了。”
隔着空床位,堂本刚能看见月亮挂在隔壁那栋大厦的避雷针上,摇摇晃晃稍不注意就会被刺破似的,接着它应该就会泄露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究竟有什么秘密呢?
堂本刚转头隔着病床间的帘子,看向堂本光一的方向。
总有些秘密,在深夜发酵,在有阳光的某天酝酿出醉人的酒香,一坛一坛的码在眼前。
堂本刚抱着酒,这些秘密在怀里晃啊晃。
“你喝了会醉吗?”
堂本刚伸手掀开隔帘,光一的脸上多出了几道月光走过的痕迹。
“好久不见。”
堂本刚对着那个睡熟的人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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